比尔·盖茨又再次“躺枪”：虚假信息病毒式传播让新型奶牛饲料栽了
从应对气候变化到改善粮食安全，新技术正在加紧解决紧迫的全球挑战。食品和农业领域的创新从未像现在这样重要。历史不会重演，但总是惊人的相似；曾经发生在转基因食品上的一幕，最近又再次在英国上演。这让技术进步面临着一个令人惊讶且日益严重的风险：虚假信息的病毒式传播。
本月早些时候，拥有英国最大乳制品合作社的丹麦-瑞典公司阿尔乐（Arla Foods）宣布计划测试一种新的奶牛饲料添加剂Bovaer，可将减少奶牛甲烷排放量高达45%。
尽管该产品已获得英国监管机构的批准，且制造商帝斯曼-芬美意（DSM-Firmenich）对其进行了多年的测试，但网上的病毒式虚假信息活动认为该产品不安全食用，甚至是“人口减少”阴谋论的一部分，与越来越不受欢迎的亿万富翁比尔盖茨有关。哎，比尔盖茨屡次躺枪不爽啊。
这简直与几十年前关于转基因食品的“争议”简直如出一辙！所以说，历史不会重演，但总是惊人的相似。那么如今这个事情又是怎么由来的呢？
帝斯曼-芬美意开发的 Bovaer 添加剂旨在少量添加到牛饲料中，事实证明它可以减少 30-45% 的甲烷排放量。由于甲烷是一种强大的温室气体，这项创新可以在乳制品行业降低碳足迹的努力中发挥关键作用。
阿尔乐看到这是个好事，于是便在 2024 年 11 月 宣布，与欧洲的超市零售商们 Tesco、Morrisons 和 Aldi 等主要品牌合作，在 30 家奶牛场试用 Bovaer 添加剂。其目标是：通过评估成本和收集现实世界的甲烷减排数据，看看是否有可能在更大范围内推广这种饲料，并将它纳入标准喂养程序，标志着该行业推动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一步。
然而，阿尔乐合作社和饲料原料供应商都没有预见到他们的声明会引发消费者的强烈反对。
批评者对该添加剂的安全性表示担忧，特别是其成分，包括 3-硝基氧丙醇 (3-NOP)的使用。于是，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并充斥许多错误信息，将 Bovaer 添加剂与毫无根据的阴谋论联系起来，包括亿万富翁比尔盖茨也参与其中的说法。
在抗议浪潮，一些消费者将阿尔乐牛奶倒入下水道以示反对。
对此，英国食品标准局向公众保证，牛奶产自喂养的奶牛Bovaer 添加剂可以安全饮用，声称添加剂不会渗入牛奶或肉类。
食品安全专家们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强调该添加剂已经经过了严格的安全评估，并已获准在多个国家使用。
可是，X（以前的推特）等平台上错误信息的迅速传播使公众对 Bovaer 添加剂的讨论变得更加复杂。社交媒体分析公司 Brandwatch 报告称，在阿尔乐宣布这一消息后的短短几天内，Bovaer 的提及次数激增，从几乎为零飙升至超过 71,000 次。
这引发了一场两极分化的争论，一些用户是为了表达了真正的担忧，而另一些则大肆传播阴谋论，还出现了“抵制阿尔乐”的标签。
这些阴谋论缺乏任何证据，导致阿尔乐和Bovaer制造商帝斯曼-芬美意不得不竭尽全力捍卫其产品和声誉，但目前还不清楚这些抵抗虚假信息的措施从长远来看会有多大效果，或者争议是否会持续下去。
这种强烈反应凸显了食品和农业初创企业面临的新挑战。而且，这种挑战并不局限于某一种产品或公司，而是整个行业面临的一个日益严重的问题，尽管我们都曾目睹对转基因食品领域所造成的后果：大名鼎鼎的农业生物科技企业“孟山都”就此消失在历史中。
新技术，尤其是食品、农业和气候领域的新技术，特别容易受到错误信息的干扰。它们所处的领域对公众健康和环境至关重要，这两个话题自然会引起强烈的情绪和反应。再加上公众对这些技术以及这些行业（尤其是农业）普遍缺乏了解，这就为耸人听闻的言论提供了完美的环境。
以转基因生物和黄金大米的争议为例，黄金大米是一种旨在对抗维生素A缺乏症的作物，反对者则声称这种作物每年导致数百万儿童失明和死亡。
数十年的研究表明，包括黄金大米在内的转基因生物可以安全食用，并具有巨大的益处，包括提高作物产量和改善营养。然而，错误信息和公众恐惧导致了禁令和抗议，但这些抗议是由毫无根据的指控引发的，减缓了全球粮食安全的进展，甚至可能夺走了有需要的人的生命。
在应对气候变化的斗争中也出现了类似的动态。风能是最清洁、最具成本效益的可再生能源之一，但却成为虚假宣传活动的目标，这些宣传错误地声称风能会导致“风力涡轮机综合症”等健康问题或毁灭性的生态破坏。这些未经证实的说法被用来激起当地对风力发电场的反对，使得新项目难以获得批准。
这些例子说明了变革性技术很容易受到虚假信息的攻击。虽然叙述各不相同，但主题是一致的：情绪化的主张、缺乏科学素养以及自成体系的病毒式故事。
打击虚假信息最具挑战性的方面之一是难以证明某事或某物不会造成伤害。即使有确凿的科学证据证明安全，阴谋论者也会挑选数据、歪曲研究或提出毫无根据的“假设”问题。这种不确定性往往足以在公众心中种下怀疑。
此外，阴谋论要靠关注度来发展，这也恰恰与网红博主吸取流量变现的现实利益挂钩。人们越多地参与他们的内容——无论是揭穿它还是辩论它——它就越受关注，从而进一步加剧了这种循环。
这就是为什么网红博主比一般正规记者更容易撒谎和散播虚假信息的原因，因为他们只有利益但无需考虑后果；就算事后被打脸，又没有惩罚措施，而且还赚到流量，那又能怎样？
再加上社交媒体算法的推波助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数字世界中尤甚。对于公司而言，这意味着即使参与回击虚假信息也可能无意中放大它。
根据瓦赫宁根大学反刍动物营养学副教授 Jan Dijkstra 博士的说法，之前试行过的市场上并没有对 Bovaer 添加剂出现太多不安情绪，至少没有像现在英国看到的那样有预谋地出现”。他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背景是西方社会对食品添加剂和食品中化学物质的怀疑和不信任感日益增强。
公众对于专家群体出现了一种普遍性的不信任感，而且这种趋势有愈演愈烈之势，这种现象被称作反智主义（Anti-intellectualism）。近年来，反智主义借助互联网平台，以全新的方式出现，甚至在众人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早就渗透进入大众日常生活。
然而，打击虚假信息没有灵丹妙药。Jan Dijkstra 博士指出，“我们永远无法在科学/逻辑上赢得与某些人的争论，但我们可以提高透明度，对添加剂的用途和安全性提供清晰易懂的解释。”
通过透明度建立信任、与值得信赖的专家合作，严谨的科学实验以及向记者和公众宣传技术的好处和安全性等主动措施有助于建立信誉并消除恐惧。可是，这些努力既耗时又昂贵，而且无法保证能“免疫”。
尽管尽了最大努力，虚假信息仍然不可避免。当它出现时，透明度和强有力的基于证据的沟通仍然至关重要，即使它们并不总是足以抵消直接损害。重建信任的过程可能需要数周、数月甚至数年——在此期间，公众舆论可能会发生变化，消费者信心可能会减弱，投资可能会停滞。
所以，管理虚假信息不仅仅是一项公关挑战，它还是一项关键的商业风险，创新者和投资者必须将其纳入战略中。作为一个行业，我们需要承认并为这一新现实做好准备。仅仅开发突破性技术已经不够了，我们还必须制定强有力的战略来传达其优势并有效反击虚假信息。
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个别公司。这是为了确保食品、农业和气候领域的重要创新有机会取得成功并产生预期的影响。黄金大米、风力发电以及现在的Bovaer添加剂案例向我们表明，这一挑战不会消失，甚至难上加难。下一波创新不仅需要科学和技术专长，还需要积极主动地参与公众活动。忽视虚假信息的力量所造成的风险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