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肉鸡和三文鱼产业链，探虾业之未来
正大副总裁罗宾斯博士曾发表过“南美白对虾行业和白羽鸡行业越来越像”的观点，对此我是认同的，但一直没有梳理出两个产业之间的对比。近日，阅读了一篇文章——《大规模水产养殖生产的发展：肉鸡和三文鱼供应链的比较》（Frank Ascheab,Andreea L.Cojocaru,Bjorn Rothe），文章将最先进的水产养殖品种之——三文鱼和最快增长和最高效的陆地肉类品种之一——鸡进行了比较，分析了诸如他们的发展有何相似之处？是哪些关键点促进了其发展？未来会走向何方等问题，让我对罗宾斯的观点有了更为深刻的思考。
随着全球食品需求日益增长，水产养殖业的规模化生产成为了发展趋势的中心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南美白对虾凭借其高效的生长特性和广泛的适应性，成为了全球水产养殖的重要品种。该品种与肉鸡在生物学特性和规模化发展潜力上有许多相似之处。随着南美白对虾养殖行业进入微利化，其产业链也将会发生变化，这点是需要明晰的。另一方面，白羽鸡是世界上集约化程度和产业链效率最高的养殖品种，三文鱼供应链是世界上效率最高的海产品供应链，对比白羽鸡、三文鱼的产业链以及生产属性，可以为南美白对虾行业未来的发展提供前瞻性的见解。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美国的肉鸡行业是如何“进化”的。
（1）技术。20世纪初，肉鸡养殖以家庭养殖为主。工业化的第一步发生在1910年引入商业饲料，使肉鸡和蛋鸡养殖出现了专业化分离。但真正促进其工业化进程的另一个重要转折点，发生在1945年的育种比赛。
（2）育种。1945年，当时美国最大的家禽零售商大西洋和太平洋茶叶公司(A&P)与美国农业部合作举办了一场名为“明天的肉鸡”的全国比赛。比赛的目标是培育一种比当时的商业鸡生长更快、更大的品种。最终，这个挑战导致了阿伯克里尔品种的诞生，该品种在全球范围内占据了鸡类遗传资源，并且至今仍在生产和消费。新品种、有针对性的饲料和受控环境的结合使得现代肉鸡在6-8周内就可以宰杀，而20世纪20年代需要16-17周。在美国，肉鸡的平均屠宰周期为47天，体重为5.2斤。
（3）营养。仅靠遗传学是不足以确保生产力的增加的，而饲料专业化对改变生长速度起到了重要作用。如果在20世纪初用4千克以上的饲料来生产1千克肉，目前只需要不到一半的数量就能达到同样的目标，前提是提供适宜的环境促进快速禽类发育。
（4）设备。养鸡业通过技术研究实现了对肉鸡舍中光线、温度和通风的高度控制，改善生长条件。现代鸡舍可容纳7万只鸡，而20世纪20年代每个鸡舍只能养殖500只鸡。此外，为了支持大规模生产并减少疾病传播，实施了严格的生物安全计划。
（5）加工和出口。较低的生产成本也使得美国的肉鸡在出口市场上具有竞争力，并促进了其他发达国家类似行业的发展。肉鸡的消费形式从整鸡转向加工食品。在20世纪60年代初，整鸡销售额占80%以上， 近年整鸡只占销售额的5%-10%，并且新型产品形式正在促进需求增长，因为肉鸡成为更多多样化产品开发的基础。（你可以理解为肉鸡就像是一个蛋白质生产“机器”，他们负责生产性价比极高的动物蛋白，再转化为其它食品。南美白对虾也应该如此。）
（6）组织形式。肉鸡行业工业化的早期阶段注重专业化，并利用规模经济发展。到了1960年代中期，90%的肉鸡行业已经从专业生产者转变为垂直整合的企业，参与到生产、加工和营销的每个阶段。20世纪70年代，肉鸡行业朝着高效、低浪费的生产过程发展，通过自动化和充分利用肉鸡的各个部分来实现。
接下来，再看看挪威的三文鱼产业是如何“进化”的。
（1）技术。在20世纪70年代之前，三文鱼主要靠野生捕捞，到了1969年，随着网箱养殖的发明，三文鱼养殖开始呈现爆发式增长，新技术不仅使养殖规模增加，还改变了产业链的各个环节，也就是说，是由下游养殖端驱动上游发生改变的，在南美白对虾产业中同样如此。
（2）育种。一个重要的研发工作是AKVAFORSK于1973年开始推动的为期4年的系统育种计划。该计划的主要目标是通过选育具有更快生长速度的品种，以提高产量。最终，该计划创造出一种遗传改良的三文鱼品种，其生长速度比野生品种快77%。其提升的效率是惊人的：以前从孵化到幼鳟阶段的生产通常需要2到3年，而现代化的生产则能在同一年或次年春季完成。
（3）营养。随着时间的推移，三文鱼养殖的饲料转化率有所下降。在20世纪80年代，养殖一公斤三文鱼需要超过三公斤的饲料，而如今，经验丰富的养殖户通过更加精确的饲料配方，能够用略多于一公斤的饲料生产一公斤的鱼。饲料配方也在优化，从低质量的海洋捕捞和食品加工废弃物的自制混合物，转变为由专业公司生产的营养精准的人工饲料，1982年引入颗粒饲料被认为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植物蛋白成分在饲料配方中所占比例越来越高，这减少了对海洋成分的依赖，并提高了成本的控制（目前三文鱼的饲料成本占比超过55%）。（鱼粉替代是大势所趋，南美白对虾也不例外。）
（4）设备。技术创新使得养殖户能够在封闭、陆地环境下生产三文鱼苗，而不是采用开放式池塘系统。随着时间的推移，网箱得到改进，尺寸增加，从而获得更高的产能利用率，并且引入自动投料机，使得每个养殖场的规模大幅增加。
（5）病害。随着兽医知识的扩展，他们现在抗生素的使用几乎降至零。随着更优越的管理系统将重点转向预防性疫苗接种而非治疗，他们在疾病防控方面也有所改善。目前最大的挑战是寄生虫，如鲑虱。
（6）加工。从20世纪80年代的手工操作，到了90年代逐步转向自动化的加工系统：从剖腹和称重到切片、去皮、去骨和分装，大型加工厂还促进了从劳动密集型生产向资本密集型生产的转变。
（7）运输。受益于防漏聚苯乙烯泡沫包装的应用使得长距离运输成为可能，并逐渐形成了全球市场。举个例子，从智利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每公斤冷冻三文鱼的运输成本约为0.50美元。
（8）食品。通过降低生产成本和价格，三文鱼首先在地理上成为新市场的竞争对手。随着市场的全球化，新产品开发也在逐渐增加，出现了很多加工产品形式，熏制三文鱼就是其中之一。
（9）组织形式。在过去的十年里，三文鱼养殖行业开始向垂直整合的方向发展，并且也朝着水平整合的方向发展，这意味着一些大公司同时拥有养殖场和加工厂。
南美白对虾行业可以借鉴什么
虽然自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三文鱼产业已经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与肉鸡产业相比，它仍有巨大的发展潜力。
首先是生产。在生产过程中更高程度的控制可以优化更多因素。大规模肉鸡生产现在在受控环境中进行，受控环境具有更高的增长优势。因此，环境条件的最佳性可能对于通过繁殖实现遗传进步等生产效率同样重要（要有好品种，也要有好的养殖环境）。受控环境还有利于生产标准化，以保证产品品质的一致性，这对于食品安全是非常重要的。受到水质、天气、光照等因素的影响，三文鱼养殖还很难做到肉鸡养殖的可控水平，但目前正在进行大量研究，以改善网箱与周围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控制，包括基于陆基养殖的解决方案的研究。这个过程将促进进一步的生产力增长和产量增加，同时可以改善疾病控制。最终，对生产系统的更高程度的控制使得在问题出现时更容易解决。
第二，生产规模化趋势。两个行业的技术变革在养殖层面和加工层面都与规模相关。这是一个持续进行的过程，就像在美国，2008年就只剩下大约50家肉鸡加工和营销公司，现在更少了。对于三文鱼来说也是如此，生产力研究报告显示，规模化会使得收益递增，同时规模化加速行业洗牌，行业集中度越来越高。
其次是供应链与加工。肉鸡行业成功的关键因素是其高效率和强调提高产能利用率以减少生产和交付给客户之间的时间。在这方面，三文鱼加工技术和供应链发展的进展与肉鸡早期阶段类似。然而，要达到相同的效率水平，三文鱼仍有很长的路要走。从屠宰前到屠宰后和运输过程中，进一步改进供应链中的加工步骤可以创造出相当大的价值。
有效的加工影响着最终产品的外观、保质期和质量，从而创造价值。通过研究新技术，肉鸡行业实现了经济效益。例如，参考肉鸡加工，行业已经采取了更有效的超冷却和特殊包装形式，并要求肉鸡养殖场位于关键设施附近的几英里内，从而实现更长的货架寿命和增加新鲜度。
最后是市场。肉鸡因其瘦肉而受到消费者的青睐，这一趋势也体现在人均肉鸡消费量与红肉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同样地，三文鱼已经从数量有限的奢侈品转变为大多数消费者可购买的产品（南美白对虾也是如此）。然而，与肉鸡相比，三文鱼的消费仍然有限。要推动消费，最成功的方式就是创造新的产品和分销渠道。附加值产品的出现推动了养殖业的进一步市场扩张，因为肉鸡产品被适应到了新的消费和使用场景中，也就是我们说的食品化进程，需要不断创造新产品以刺激新的消费，从而促进上游的发展。
相比之下，三文鱼产品种类和分销渠道仍然相对较少。无论是新鲜的、冷冻的还是熏制的，鱼片都是市场上最常见的切割品。每年推出的三文鱼产品数量只有肉鸡产品数量的一半。然后我们再对比南美白对虾行业，食品化程度则更低了。了解消费新趋势，推动南美白对虾的新消费场景，是拓展其产业空间的必然选择。
总结
肉鸡行业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其能够高度控制生产过程，并通过创新实现了显著的生产效率提升。这些创新不仅使得肉鸡行业的利润增加，还促进了相关行业的发展。三文鱼养殖业虽然在生产模式上有所借鉴，但在生产、加工、供应链管理以及市场营销方面与肉鸡行业相比仍有差距，意味着该行业有潜力通过吸收肉鸡行业的知识和技术来实现增长。
对南美白对虾行业而言，这个分析提供了深刻的启示。首先，对虾行业可以通过学习肉鸡、三文鱼行业的集约化生产模式，提高控制力，优化生产过程。其次，引入创新、完善育种计划和采用先进的营销策略可以促进产量的增加和效率的提高。此外，发展大规模运作的供应链，吸引专业供应商，也是提高行业竞争力的关键步骤。
虽然南美白对虾与肉鸡、三文鱼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完全的复制是有障碍的。南美白对虾行业有其自身的特点，转型是一个逐步和持续投资的过程，需要不断的研发支持来克服挑战。但从肉鸡、三文鱼产业的发展趋势来看，关于南美白对虾行业高质量发展的故事，也许才刚刚开始。
